今年71岁的王宪贵是山西省曲沃县南林交村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民。但就是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11年前,在自己家里,建起了全国首个农村消费维权投诉站,为周边十里八乡的农民解决了好多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消费难题,王宪贵也因此获得了“全国农村保护消费者权益十佳志愿者”的光荣称号。11年后,有人总结了我国“消费维权中可贵的(10个)第一”的文章贴在全国各大网站,王宪贵和他的投诉站赫然名列其中。3月12日,记者赶赴曲沃,近距离地感受了这位维权英雄的风采。
一场消费官司
阳春3月,积雪消融,休眠了一冬的小麦从田里探出了绿油油的身子,随风摇摆着,陪同我们一路走向王宪贵家。还未进门,就见高大的院门上,一块“曲沃县消费者协会北董分会南林交投诉站”的蓝底金字牌匾高高地挂在门洞上方。走进院子,一座二层的小楼和满院的庄稼秸秆诉说着主人的勤劳。
“这个投诉站的建立源于我经历的一场消费官司。”提起投诉站,老人很是健谈。
王宪贵老人祖籍山东莱芜,1943年,因遇蝗灾举家迁到山西。因为家穷,他结婚后一直住在简单修起的土坯房里。没日没夜地辛苦了十几年,一心想翻修自家土坯房的王宪贵终于积攒起了一笔盖房钱。
1995年10月份,王宪贵请来了工人,开始建造房子。“要盖就盖得气派结实点。”曾在建筑公司干过活的王宪贵找到卖水泥的董刘海,指定要当时很有名的五四一电厂的高标号425号水泥。结账时,董刘海按王宪贵的要求拿来了发货票和水泥化验单。
打梁7天以后,王宪贵按乡俗请来全村老少,备了35桌酒席,准备为二层动工上梁。可谁知一位村民不经意地一抠,就将原本应该凝固结实的水泥抠下一大块来,王宪贵上去一看,这样高标号的水泥竟然没有凝固。他当时就感觉像晴天霹雳一样,头脑发涨。
王宪贵连忙将卖水泥的董刘海叫来,并去五四一电厂问个明白。
快到电厂时,王宪贵发现,自己的水泥并非出自正规的五四一电厂,而是来自该厂西面一个叫作五四一鸿达公司的企业,它生产的是无许可证的便宜水泥,标号质量低很多的325,但其包装却是用的正规五四一电厂的袋子。
在五四一电厂,王宪贵想知道他们的袋子为什么会让其他的企业使用,而且其发货票也是出自五四一电厂。对此,厂方称要“研究一下”。第二天,王宪贵将用过的水泥袋子与用剩的水泥给对方的厂长看,但厂长竟然说:“我们财大气粗,你可以随便告去。”
回到村里,有村民劝他,别告了,认倒霉算了。但爱较真的王宪贵却拿定主意要为自己讨个公道。他带着这坑人的水泥连夜赶往太原。在省里,他找到山西省消费者协会,协会会长张奋魁坚决支持他,并立即将这个案子转到了曲沃县消费者协会。曲沃县消协经过照相取样,认定是水泥的质量问题。1996年 “3?15”前,五四一电厂与董刘海赔偿了8000元。
一块金字招牌
1996年3月15日,历经一年时间终于讨回个公道的王宪贵将一面大红锦旗送给了正在开现场会的曲沃消费者协会,还建议消协在农村多建几个投诉站,给老百姓维权提供方便。他说,如果县里接受了他的意见,那么他要求把第一个投诉站建在自己家里。
1996年3月16日,曲沃县乃至全国的第一个农村投诉站就在王宪贵还没有完全盖好的房子里正式挂牌成立。王宪贵维权成功,并建起投诉站帮助百姓的名声随之越传越远。
1996年5月,当地27户老百姓在侯马种子公司和曲沃种子门市部购买的623号豆角籽种在地里以后,生长得特别旺盛却不结豆角,偶尔结出的豆角也是弯弯曲曲,不是其宣传的肥大的果实,知道这一情况后,王宪贵将受害的农户召集到投诉站,将各家的损失情况统计了起来报告给了曲沃县消费者协会,得到了协会的大力支持,经过王宪贵与消协工作人员的不断努力,受害百姓获得8000多元的赔偿。
同年7月份,当地任庄、西周、交里三个村购买了不合格的麦籽,麦子全部倒伏,造成减产,农民将情况报给王宪贵后,王宪贵专门从农科院请来专家进行鉴定,取得了充足的证据,他领着百姓据理力争,终于使农民获赔两万八千多元。
建立投诉站的这十一年,来找王宪贵的人就没有断过,不论多忙,老王都要无偿地陪着他们跑县里甚至跑省里,啃下了好多硬骨头,但他处理投诉却从来分文不取。
如今,十里八村的老百姓都亲切地称他和投诉站的这块牌子为“金字招牌”。
1998年11月,中国消费者协会在山西召开了《建立健全农村基层网络普及〈消法〉现场会暨经验交流会》,中国消费者协会曹天玷会长称赞王宪贵“你是农民的骄傲,也是消协的骄傲”。
1999年3月,王宪贵被推选为全国农村维护消费者权益十佳志愿者。王宪贵的名气更大了,这些年的维权经历,让他深深地感到农村消费维权的艰难与必要。“一个人,一个村,一个投诉站能办多少事,它的能力毕竟是有限的,如果全国所有的农村都能建起这样的维权投诉站,老百姓都有了维权意识,自觉地起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假冒伪劣商品就无处存身,只有从意识上重视起来,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王宪贵想。
还有两场官司
这么多年,王宪贵为老百姓办了许多事,有些坑农的商家和老王的投诉站较量过后,都在暗地里骂老王多管闲事。为了“修理”王宪贵,还有人将老王告上了法庭。
还是1999年,老王在家里接待了一位有点特殊的投诉者,被投诉的是当地的农村信用社,原来,这位投诉者在该农村信用社开了个户,有一笔货款,从河北邯郸打到该信用社里,而信用社却说钱还没到,这人就去河北追要,但对方拿出的汇款单显示,钱早已进入该信用社的账户。他回去质问时,却又被告知该笔款项已被抵还了其亲戚的一笔贷款。对这一明显的不合法行为,王宪贵坚决支持其维权。
被“曝光”的信用社很是气愤,就一纸诉状将老王告上法庭。几经周折,老王最终胜诉,却也被官司折磨得精疲力竭。
更让王宪贵气愤的是,1999年,他给自己维权成功三年后,竟又回到当初的官司里。董刘海将他告上了法庭。原来,由于当初给自己维权时耗费了好多钱,为了不致让已经买回的材料风吹雨淋,他只好将就着胡乱盖了个二层放东西,而董刘海认为这证明他卖出的水泥并没有质量问题,因此又向法庭提起了诉讼。
为了这次诉讼,王宪贵跑了100多天,因为常日不在家,妻子又得照顾地里,又得照顾三个孙子,忙得忘记了喂牛,家里的两头牛都被饿死了。积蓄花光了,老王只好借钱去上诉。
令人稍觉欣慰的是,这场官司在八年后得到的最终判决基本维持了原来曲沃县的调解协议。
一个小小心愿采访时,南林交村的一个老生产队长来老王家串门。他说,王宪贵作为一个老党员,为集体、为百姓办事从来不计较个人得失,村里路面的硬化,全部是老王几年来义务栽种的树木卖得的款项修成。去年搞农业普查和农村合作医疗,老王也是义务帮忙,他常常天一亮就夹个本子出了门,天黑了才回来。“现在,老王这样的人太少了。”他说。
今年正月十三,王宪贵回了趟山东老家,他希望引进山东储存大蒜的技术造福家乡。他所在的曲沃是大蒜盛产区,但由于不会储存,很多收获的大蒜只好无论价格好坏都赶紧处理掉,要不就只能等着长芽烂掉。“山东的大蒜都能卖个好价钱。为啥咱这就不能?”王宪贵还从山东带回两箱鲜姜种,他说,这里的气候与山东老家的气候差不多,他准备在这里实验,实验成功就推广,为百姓再找个致富的门路。
这就是王宪贵,十一年前,他60岁的时候是这样,十一年后,71岁了,他还是这样,热心公益,想着百姓。